案例

原告劉某出資400萬元成為某公司股東，占全部股份的27％。2003年4月28日，劉某與金某簽訂400萬元股權轉讓協(xié)議。同日，某公司股東會通過決議，同意金某受讓劉某的股份。同年7月18日，某公司向工商部門申請辦理變更登記。因金某未支付轉讓款，劉某于2003年7月22日向法院提起訴訟，僅要求金某支付250萬轉讓款。經(jīng)一審、二審法院審理，判決金某應支付原告股份轉讓款250萬元，判決于2004年12月24日生效。

在負有債務未清償?shù)那闆r下，2003年7月17日，金某與其女兒金-女簽訂兩份上海市房地產(chǎn)買賣合同，由金某分別以30萬元、16.2萬元的價格將上海市中山北路98.86平米以及共和新路64.65平米房屋共兩套，分別以每平方米3034.60元、每平方米2505.80元的價格轉讓給金-女（1985年12月15日出生，簽訂合同時系學生）。2003年7月22日，金-女領取房屋產(chǎn)權證。

根據(jù)上海二手房指數(shù)報告，與這兩套房屋相仿的地段房屋當時價格平均每平方米分別為5743元、4971元。2003年10月20日，劉某向法院起訴，要求撤銷金某與金-女之間轉讓兩套房屋的行為。

析法

上海市靜安區(qū)人民法院審理后認為，劉某與金某簽訂的股權轉讓協(xié)議已經(jīng)法院生效判決確認并處于強制執(zhí)行狀態(tài)，但金某一直未清償協(xié)議約定的債務。

2003年7月金某父女間轉讓房產(chǎn)時，金-女是未成年學生。按照常識，未成年人無收入來源，一般不可能支付房屋對價。審理中，兩被告也未出示證據(jù)證明金-女有收入來源，以及實際給付金某房屋對價的事實，因此轉讓實質(zhì)上是贈與，即無償轉讓。金某是金-女的法定代理人，金某既作出出售房屋的表示，同時又代理金-女作出房屋買受的意思表示，而且從合同內(nèi)容上顯示，房屋以不合理的低價轉讓，不屬于正常的買賣行為。

法院認為，金某在對外負有債務的情況下，仍故意將房屋轉讓；并已實際造成債務履行的不能，損害了劉某的債權。劉某要求撤銷轉讓行為，符合法律與事實，可予準許。依照合同法第七十四條規(guī)定，法院判決撤銷金某轉讓房屋的行為。

答疑

債務關系成立后，債務人以其財產(chǎn)作為債權人實現(xiàn)權利的一般擔保。為避免債務人惡意減少自己的財產(chǎn)，損害債權人利益，法律規(guī)定了撤銷權制度，允許債權人在一定條件下撤銷債務人的不當行為。

合同法第七十四條規(guī)定，因債務人放棄到期債權或無償轉讓財產(chǎn)，對債權人造成損害的，債權人可以請求法院撤銷債務人的行為。債務人以明顯不合理的低價轉讓財產(chǎn)，對債權人造成損害，并且受讓人知道該情形的，債權人也可以請求法院撤銷債務人的行為。撤銷權的行使范圍以債權人的債權為限。債權人行使撤銷權的必要費用，由債務人負擔。由此，撤銷權案件應考慮以下幾個問題：

1.債務人實施了有害于債權人實現(xiàn)權利的行為。這類行為表現(xiàn)為債務人惡意處分自己的財產(chǎn)從而減少清償債務的責任財產(chǎn)。債務人作為商品經(jīng)濟社會的民事主體，由于維持生活需要等原因，經(jīng)常與其他民事主體發(fā)生各類交易。在保護債權人利益方面，法律并不是對債務人處分自己財產(chǎn)的一切行為一概否定，而是限定了特定的范圍。法律將債務人放棄債權、無償轉讓財產(chǎn)或以明顯不合理的低價轉讓財產(chǎn)等違背經(jīng)濟人理性的行為納入調(diào)整的范疇，基本上涵蓋了債務人減損自有財產(chǎn)、逃避債務的行為。

2.債務人的行為影響了其清償債務的能力，損害了債權人的利益。應予撤銷的債務人的行為，除了應符合債權成立之后作為、不正當處分財產(chǎn)這兩個條件外，還必須符合影響債務人清償能力的要件。正常情況下，民事主體都具有理性經(jīng)濟人的屬性，以個人利益最大化為目標進行等價有償?shù)纳唐方灰?，交易對債務人的責任財產(chǎn)影響不大。此外，市場經(jīng)濟中，法律尊重民事主體高度意思自治的權利，前提是不損害他人利益和公共利益。當民事主體對外承擔了債務，轉變?yōu)橐环N特殊的民事主體——債務人后，其所從事的某些財產(chǎn)處分行為可能背離了正常的民事交易范疇，損害了他人利益，這就需要法律的監(jiān)督。債務人放棄其財產(chǎn)權利、無償或以不合理的低價轉讓財產(chǎn)，如果不影響債務人的清償能力，則法律不進行干預。比如，本案中金某如果還擁有其他足以清償原告?zhèn)鶆盏呢敭a(chǎn)，則劉某要求撤銷的理由就是不充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