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——結合典型案例談對婚姻法司法解釋（二）第24條的理解與適用

閆文奇
一、典型案例
張某經于某介紹，于2007年4月5日與王某簽訂借款協(xié)議，約定：王某借給張某80萬元，借款期限一個月，月利率5%。于某作為見證人也在協(xié)議書簽字。2007年4月7日見證人于某代替借款人張某收取了80萬借款，并以代張某出具了收條。后因借款人張某沒能如期還款，2007年5月8日于某以借款人張某的受委托人名義向出借人王某出具承諾書，承諾實際借款按約定利率5%支付利息，還款延期一個月，另外增加利息4萬元。延期到期后，借款人張某沒能還款，于2007年5月9日出具還款保證書，承諾一個月后還本付息。于某以承擔連帶還款人的名義也在“還款保證書”上簽字。后張某沒能履行還款義務。借款人張某此筆借款實際用在了償還過去向于某的借款。全部借款過程借款人張某之妻李某并不知曉。
2007年12月10日，出借人王某以借款人張某、與張某長期分居的妻子李某為共同被告起訴到人民法院，要求張某和李某履行夫妻共同債務，償還上述借款的本息。
二、對婚姻法司法解釋（二）第24條規(guī)定的理解
最高人民法院婚姻法司法解釋（二）第24條規(guī)定：“債權人就婚姻關系存續(xù)期間夫妻一方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主張權利的，應當按夫妻共同債務處理，但夫妻一方能夠證明債權人與債務人明確約定為個人債務，或者能夠證明屬于婚姻法第19條第3款規(guī)定情形的除外”。婚姻法第19條第3款規(guī)定“夫妻對婚姻關系存續(xù)期間所得的財產約定歸各自所有的，夫或妻一方對所負的債務，第三人知道該約定的以夫或妻一方所有的財產清償。”
婚姻法司法解釋（二）第24條規(guī)定的對婚姻關系存續(xù)期間夫妻一方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的處理辦法，是對原有婚姻法理論的重大突破。過去區(qū)分婚姻存續(xù)期間夫或妻一方與第三人形成債務是共同債務還是個人債務，是以債務的目的作為判斷債務的標準。而婚姻法司法解釋（二）第24條改變了過去側重于保護婚姻當事人的做法，從保護交易安全出發(fā)，從保護債權人的信賴出發(fā)，采用了“名義論”。即婚后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原則上按照夫妻共同債務處理。但夫妻一方能夠證明債權人與債務人明確約定為個人債務，或者能夠證明屬于婚姻法第19條第3款規(guī)定情形的除外。為什么婚姻關系存續(xù)期間夫妻一方以個人名義所負的債務推定為夫妻共同債務呢？
首先，我國夫妻間的財產制度主要的是以法定共同財產制，夫妻作為一個婚姻共同體，一方的財產并不能脫離家庭共同財產而獨立存在，而是作為共同共有的形式存在的。只有在離婚進行財產分割時個人財產、共同財產才能有所區(qū)分。既然夫或妻以個人名義負擔債務，其所提供的擔保也無法具體化，無法從共同財產中顯化出來，既然對債權人來說，名義債務人的一般擔保財產無法從共同財產中分離出來，債權人只能基于對共同財產的依賴而設立債權債務關系。所以，把在婚姻關系存續(xù)期間夫或妻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推定為夫妻共同債務，符合債權人的信賴，有利于保護交易安全。
其次，一般的說，夫或妻雖然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，大部分都是用于家庭共同生活，把在婚姻關系存續(xù)期間夫或妻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推定為夫妻共同債務，符合我國的婚姻家庭生活的現實，也符合權利義務相一致原則。
再次，由于某種婚姻作為一個共同體，夫或妻個人的人格部分的被吸收進婚姻共同體之中，婚姻共同體就像一個面紗一樣遮住了夫或妻個人，當夫或妻以個人名義負債時，他首先是作為婚姻共同體的代表承擔的債務的。
總之，基于婚姻共同財產制，基于婚姻共同體的一體性，將在婚姻關系存續(xù)期間夫或妻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，推定為夫妻共同債務。
當債權人的依賴不是基于對婚姻共同財產為一般擔保時；當債務人的意志、人格足以沖破婚姻共同體面紗的遮蔽時，夫或妻個人名義所負債務就不能推定夫妻共同債務。也就婚姻法司法解釋（二）第24條中除外條款所說。
三、本案對婚姻法司法解釋（二）第24條規(guī)定的適用
婚姻法司法解釋（二）第24條所以將婚姻關系存續(xù)期間夫妻一方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個人推定為夫妻共同債務，是基于婚姻共同財產制，基于婚姻共同體面紗一樣遮住了夫或妻個人。這一推定的理由，同時也就蘊含了推翻推定的理由，即：當有證據表明，債權人的信賴不是基于對婚姻共同體的共同財產為一般擔保時，當有證據表明債務人的意志足以沖破婚姻共同體面紗時，就可以推翻該推定。
本案從借款“協(xié)議”中列明見證人為于某，從實際收款并出具“收條”人為于某，從“還款計劃”連帶責任人為于某等證據內容看，債權人王某出借款時，信賴的不是基于對張某和李某婚姻共同體的共同財產為擔保。如果是以婚姻共同體的共同財產為擔保的，債權人首先應當選擇婚姻共同體成員妻子李某做借款的見證人，收款的經手人，還款連帶擔保人；而不會選擇甚至長期選擇其他人做借款的見證人，收款的經手人，還款連帶擔保人。第二，債務人張某向王某借巨款８０萬元時是一個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；借款的見證人，收款人，還款擔保人于某也是大型企業(yè)的財務負責人，張某與于某長期存在經濟業(yè)務聯(lián)系，也正因于此，債權人王某才信賴于張某和于某。第三，８０萬元的巨款，借款期限一個月顯然不是用于家庭生活，出借人沒有理由相信借款是用于家庭生活支出的。據借款人張某所說其借款意思表示為公司借款。
所以，本案出借人王某與借款張某在借款協(xié)議中，雖然沒有直接約定該借款為張某個人債務，但相關的證據可以證明，借款時雙方已明確約定為個人債務，不能將該筆借款推定為夫妻共同債務。